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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快些离去
横村很大，同样临水而居，远远看去是大片的白墙青瓦，与浓墨的石板淡墨的青山一同倒映在湖水中。</p>
可莫要小看了此地的村落——</p>
在这地方，商贾富人也好，达官贵人也罢，宅邸家族多处于乡，而不住城里，因此每个村落几乎都是同姓聚族而居，不杂他姓，一个村落就是一个巨大的家族，一个小型的城池，像是林觉这种明明是外姓却住在舒村的情况并不多见。</p>
横村是汪姓，还算显赫，至今也有族人在朝中为官，这年头的人讲究尊祖宗重孝悌，光是祠堂就修了二十多间。</p>
一间本始祠，两间主支祠，下面还有分支祠，甚至有些人家里还有家祠。</p>
此次闹怪事的，是一间主支祠。</p>
林觉一番查探打听之后，已到了一间大院，见到了汪老太爷。</p>
这是一间宽敞的堂屋，头顶有天井采光，下有水缸，养着乌龟，墙上柱上几幅楹联，主座东瓶西镜，老太爷衣着华贵，端坐太师椅上，一双豆大的眼睛瞄着下方的林觉：</p>
“你是哪家的儿孙？吓坏了可赔不起。”</p>
“晚辈从舒村来，姓林。”</p>
“哦，那个林姓的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“你胆子挺大啊……”</p>
“向来胆大。”</p>
林觉尽量保持着镇定。</p>
不管曾经如何胆大，如今到了这里，一个陌生的不够了解的所在，又在亭中听了村老一年的志怪故事，心中便也难免有几分忐忑了。</p>
忐忑来源于未知。</p>
“你这年纪，读书博功名才是重要的，莫要为了一些钱财，或逞一时之勇，吓坏了身体。”汪老太爷叮嘱一句。</p>
“晚辈想去见识一下。”</p>
“真想去？”</p>
“真想。”</p>
“胆子还真不小，正好，今日你有个伴。”这位老乡贤语气不急不缓，似乎并未因自家祠堂出了问题而过于担忧，又似乎在他看来，这只是一件有些奇异却也并不十分罕见惊悚的事，“吃夜饭了吗？”</p>
“回老先生，还没有。”</p>
“你是来帮我们汪家忙的，不敢怠慢，可要什么东西？现在就说。”</p>
“有把刀剑最好了。”</p>
“给他一把柴刀。”</p>
“多谢老先生。”</p>
“还要什么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林觉沉默想了想，这才说道：“晚上天寒，再要一床被褥。”</p>
“还要什么？”</p>
“不要了。”</p>
“好小子！”</p>
汪家老太爷说完挥了挥手，既是对林觉也是对旁边一个下人吩咐道：“给他准备被褥，再在这里吃个饭，然后带他去祠堂。”</p>
书香大族，就是讲究。</p>
夜饭吃的山笋炖腊肉。</p>
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。</p>
吃饭时林觉也看见了汪老爷子口中的另一个伴，是个带着几分酒气又有几分颓丧气、胡子拉碴的大汉，看来也是奔着那十千赏钱来的，这倒给林觉心里多多少少添了几分安定感。</p>
人的不安多来自于孤立。</p>
有人作伴就好多了。</p>
饭后有人带着他们前往祠堂。</p>
一路穿村而过，烟气灯火。</p>
“往前走到头就是。”</p>
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，下人步伐明显踟躇了许多，似是不敢再多靠近，只伸手指着前方对他们说，另一只手拿着一盏油灯。</p>
林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。</p>
前方是一条笔直而狭窄的巷子。</p>
巷子旁边都是房屋的防火墙，修得很高，墙原本是白的，时间一长，被雨水冲刷露出下面黑色的底，便多了一点斑驳的墨色。黄昏时候，天要暗不暗，墙高加之巷子窄，明明不长，却给人一种十分幽深的感觉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林觉深深吸了口气。</p>
可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听闻，又想到家中大伯的病情，便觉得实在没有多少可畏惧的了，于是果断说道：</p>
“管家就送到这里吧。”</p>
“嗯？哦好……”</p>
下人将手中油灯递给他。</p>
“多谢……”</p>
林觉接过油灯，便又迈开步子。</p>
拿油灯的手顺便夹着被褥，另一手提着柴刀，走进巷子，一直往前。</p>
硬是没有回头一下。</p>
很快来到祠堂面前。</p>
林觉抬头看了看。</p>
祠堂大门开着，借着黄昏天光，可见里面很空，直接能看到最里面的画像墙，好像什么都没有。</p>
林觉不让自己多想，踏步而入。</p>
跨进高高的门槛，确实有几分凉意，不过体感和寻常家宅差不多，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，身后则是另外一名汉子的脚步声与说话声：</p>
“也没什么啊……”</p>
明显听得出是自己安慰自己。</p>
林觉没有回应，依旧一边往里走，一边抬头打量着这间祠堂。</p>
横村的祠堂和舒村的祠堂差不多，都是三进式的结构：第一进是仪门，有个放东西的小空间，等于里面有两间房，一大一小，一低一高。</p>
第一间是个有着桌案椅子的大堂，一般叫做享堂，可供族人议事、褒奖杰出者、惩罚恶劣者。背后的墙壁将第二间挡住了，林觉最先看见的便是墙上挂着的汪家这一支先祖的画像。</p>
是个颇有些风度的中年人。</p>
随即看向两旁柱子上挂的楹联：</p>
敦孝弟以重人伦；</p>
笃宗族以昭雍睦。</p>
从侧方绕到后面，上个台阶，便是第二间，稍微比第一间要小上一些，放着汪家这一支先祖的牌位，叫做寝堂。</p>
祠堂同样修着有天井，可以透光透月，雕梁画栋，修得极好。</p>
就是头顶的瓦片有些杂乱。</p>
此外堂中处处是楹联、家训族规。</p>
林觉默默地看着，也默念着。</p>
意外的并没有阴森感，反而觉得是子孙后人对祖宗先辈的尊重，是一种宗族文化的传承延续，居然有种庄严感。</p>
身后则又传来那汉子的声音：</p>
“你这小子倒是胆大，闷头就往里面走，都不带一点纠结的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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